2015年《上海老年教育研究》第二期介绍了这样的事例：陈道森、李君玉夫妇都已78岁高龄，是中国科学院上海应用物理研究所的高级工程师、处级干部。从2003年起到上海老年大学学书画、钢琴等课程已十多年。2011年，他们萌生了要回报社会的强烈意愿，得到所居住的闵行区浦江镇政府的大力支持，与街坊邻居自发组成国画、合唱、时事新闻等5个学习团队，把自己学到的知识和技能传授给老年朋友，被评为“上海市离退休干部先进个人”、“上海市优秀志愿者”、“上海市老有所为先进个人”。
在深受教育和感动的同时，我们得到如下启示：
一、老年教育形式的多元化是老年教育发展的方向
衡量老年教育成功与否，并不在于建立了多少数量和多大规模的老年大学，面对着老龄化社会的发展，老年教育也要与时俱进，向广度和深度进发，其重点在基层——街道、乡镇，因此，要创新老年教育形式，培育更多的老年人学习群体，而学习团队的创建正是今后老年教育发展的一个方向。
1、老年教育是终身教育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应具有终身教育的特性，体现教育形式的多元化，既包括学校教育，也包括社会教育。
根据国际科教文组织的定义：“终身教育是人们在一生各阶段当中所受各种教育的总和”，“包括教育体系的各个阶段和各种方式，既有学校教育，又有社会教育；既有正规教育，也有非正规教育”。这一定义彻底改变了将学校视为唯一教育机构的思想，老年教育的形式应从单一的学校教育形式向多元化发展，除了在课堂中进行外，还可以在社区、图书馆、公园广场以及家庭中进行；可以是个体的学习，也可以是群体的学习；可以是有组织的，也可以是自愿结合的。
按照终身教育的理念，老年人学习团队是值得提倡的一种新的老年教育形式。
何谓“老年人学习团队”？2013年，“上海老年人学习团队现状调研”课题组作了一个概念界定：“老年人学习团队是指纳入老年教育渠道的，有计划、有组织、有指导，定地点、定内容、定时间，借助于文化艺术、体育卫生、经济科普、时事政治等各类学习载体，以集体性的组织形式，运用社团、沙龙等互动型方式开展活动，具有自发形成、自愿参加、自我管理特征的，有一定凝聚力的、过程中体现学习与教育元素的、以老年人为主体构成的非正式组织或群体”。它的主要特征是自愿组合、自主管理、自主选择学习内容，即使是由办学机构组织的，与学校课堂教学相比较，还是以“自主”为主。
上海市委、市政府十分重视老年人学习团队的建设。2011年 8月，上海市教委、市老龄委办公室印发了《上海市老年教育“十二五”发展规划》，要求“十二五”期间在全市培育10000个老年人学习团队，以此推进上海老年教育的发展，扩大老年教育的覆盖面。
国外的经验也给予我们很多启示。据上海师范大学原校长杨德广对国外老年教育的考察：在美国，老年教育机构呈现多样性，除了国立高等教育机构允许老年人参加学习外，非营利教育机构扮演重要角色。如“老年游学营”，只要年满55岁，身心健康者都可参加。他们以15-40人一组，组织实施考察和课外活动，让学员出国考察不同的文化、民情和历史，他们的口号是“世界即是我们的课堂”。1975年“老年游学营”刚成立时仅有220人，到20年后就发展到30多万人；“退休学习学院”属于自治组织，实行会员制。学院章程、学习课程、学费等完全有会员自主决定，课程一般6-15周，课程内容包括艺术、人文学科、乡土历史、外国事务等，每年招收10万人；“老年人网络”由Markle基金会创立于1986年，旨在通过信息技术为老年人提供学习资料。目前在美国及其他一些国家设有240多个学习中心。
2、老年教育发展的现状和存在的差距
党的十八大提出“完善终身教育体系，建设学习型社会”，“鼓励引导社会力量兴办教育”。《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2010-2020）》指出：“要重视老年教育。倡导全民阅读。广泛开展城乡社区教育，加快各类学习型组织建设，基本形成全民学习、终身学习的学习型社会”。现在老年教育的形势与30年之前相比，已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但与党和国家的要求仍相差甚远。其突出反映在：
1、老年大学（学校）的教育资源有限，无法适应不断加剧的人口老龄化趋势和老年人对老年教育的需求。据2013年的统计，全国共有老年大学5.97万所，在校学员677万人，参加远程老年教育学习的228万人。两者相加，仅占我国60岁以上老年人口（2.2亿）的4-5%。因此造成老年大学“一座难求”的局面。
2、我国老年教育带着较明显的干部学习的色彩。因这是历史的沿革，我国老年教育当初是由老干部工作部门牵头成立了老干部大学，所以至今大多数仍归属于老干部系统管理（少数由教育、民政、文化等部门管理），主要采取学校教育的模式。据统计，在老年大学学员中，机关、事业单位和文化教育机构的离退休干部和职工占较大比例。以2014年南京金陵老年大学统计为例，该校学员中，机关、企事业单位的离退休干部占46%；退休的专业技术人员占23.8%；退休工人仅占18.6%。
3、我国老年教育发展不平衡的问题十分突出
据2013年的统计，全国六个大区中，华东六省一市所办的老年大学和老年学校占62%，说明我国老年大学（学校）主要集中在经济较发达的东部沿海城市，其他各省也集中在大中型城市，而在西部、老少边地区和城市基层的街道及农村的乡镇则占较小的比例，有的甚至是空白。
终身教育是全民性的教育，是指接受终身教育的人应该包括所有的人，无论男女老幼、贫富差别。当今社会中的每一个人，都要学会生存，而要学会生存就离不开终身教育，这是现代社会给每个人提出的新课题。
办学实践证明：
一是仅靠办老年大学（学校）这种单一的老年教育形式满足不了老年人的需求。在我国现有的近6万所老年大学（学校）中，少数由政府提供场地，独立建校(集中在大中城市)；多数则附属于所在的上级机关和企事业单位，如老干部系统将其设在老干部活动中心；高等院校附设老年大学；区、县的街道、乡镇社区学院附设老年大学（学校）、文化部门将其设在文化馆（站）等。办学规模设施相距甚远，有的可容纳上千上万名学员，有的只有区区几间教室、寥寥几百学员。这可能是受到当地经济文化发展的制约、也可能是受当地领导对老年教育重视程度的影响，取决于“领导意志”。
二是无政府的专项财政经费的保证。老年教育所需资金不少是由办学单位“各显神通”而取得的。在很多地方，老年教育的教育属性并未被社会（或多数人）认可。30年来，老年教育界一直在探究老年教育的本质属性：老年教育是“快乐教育”、“无压力教育”、“休闲教育”、“补需性的按需教育”、“完善性的素质教育”、“自为性的生命教育”等。社会上的不少人对老年教育知之甚少，认为它只是“让老年人唱唱、跳跳、写写、画画而已”，所以经费不足，措施不力。
三是“只进不出”的情况，使老年大学（学校）难以扩大招生。老年大学（学校）与高等院校、中小学校的差别在于没有毕业制度，学员基本上是“只进不出”。尤其是大中城市的老年大学，由于学校有较完备的教学设施、较丰富的课程设置、较整齐的师资队伍、较规范的教学管理，学员更是“舍不得”离开学校，在校就读少则五、六年，长则十几年。以上海老年大学为例，学校面积不足5000平方米，有教室30余个，开设了9个系150门课程，有班级370个，学员达14000人次。尽管学校挖掘潜力，争取招收更多的学员，但还是“供不应求”。
综上所述，改变单一的老年学校教育的形式，采取多元化的老年教育形式，才能扩大老年教育的覆盖面，促进老年教育的快速发展。
二、老年人学习团队是新形势下普及老年教育的良好形式
老年人学习团队是适应老龄化时代发展而创建的一种崭新的学习形式，它与学校教育的最大差别，在于强调老年人的自主教育。自主教育是适应人的全面发展、体现教育发展规律的一种教育理论。其基本内涵是激励受教育者具备自觉、自信、自强、自律的精神，促进其身心俱健，是培养教育者主体意识和学习能力，促进其主动发展的教育。
2011年 8月，《上海市老年教育“十二五”发展规划》提出培育10000个老年人学习团队以来，这项建设正在健康地发展。2013年，“上海市老年人学习团队现状调研课题组”向全市各区县和市级老年大学发出调查表5000份，回收率达97.8%。调查显示：
1、团队建立情况：各区县和市级老年大学已建立学习团队4891支。按团队形成的类型分，主要有三种：一种是以共同兴趣爱好为纽带，由群众自发形成的自愿组建型团队；另一种是由街道老年学校或村居委办学点组织而形成的引导型团队；还有一种是以老年学校“结业生”为主体的学校教育延伸型团队。
●团队活动地点：在居村委学习点的为30.59%；在文化中心及社区学校的为7.42%；在公园及文化馆的为7.3%；在其他场所（小区广场、小区、健身苑等）的为54.69%。
●团队经费来源：自筹经费的为46.21%；政府拨款的为34.39%；社会赞助的为7.67%。
●团队参加者原职业情况：公务员、企事业单位干部占32.77%；工人占30.77%；专业技术人员占18.98%；农民占5.46%。
●团队参加者年龄情况：54岁及以下的占11.39%；55-60岁的占35.83%；61-70岁的占33.95%；71-80岁的占12.77%。
●团队参加者文化程度情况：小学占5.42%；初中及高中占46.95%；大专占30.65%；本科及以上的占16,15%。
●团队参加者对学习活动的反应：“充实晚年生活，提高生命质量”占52.13%；“促进身心健康，延年益寿”占24.47%；“消除孤独情绪，调节失落心态”和“丰富知识视野，融入、适应社会”占9.57%。
三、老年人学习团队需要扶植、培育，使其健康发展
老年人学习学习团队的特征是自愿组合、自主管理、自主学习，但是“自主”不等于“自流”。要使老年人学习团队在建设学习型社会中发挥积极作用，必须“三管齐下”：即政府的扶植培育、老年大学（学校）的示范引领、老年人自身的奉献参与。
1、老年人学习团队需要政府的扶植和培育。
培育老年人学习团队，不仅需要老年人自身内在的学习动力，还需要政府建立健全公共服务体系，积极为老年人的学习创造条件、提供服务。
2012年12月修订的《老年人权益保障法》规定“国家发展老年教育，把老年教育纳入终身教育体系，鼓励社会办好各类老年学校。各级人民政府对老年教育应当加强领导，统一规划，加大投入。”根据国家的法律和法规，培育各种类型的老年人学习组织，是建设学习型城市的需要，是各级政府的职责所在。2011年，上海市在提出培育10000个老年人学习团队后，市老年教育工作小组办公室就启动了培育团队的专项工作。从2011年开始，每年在全市范围内进行“上海市老年人学习团队”和“上海市老年人优秀学习团队”的评选。评选要求申报单位就“社团章程、管理机构、指导力量、参与人员、活动阵地、实施内容、活动计划、运行记录、建立年限、社会效果与评价”等十项内容进行自查自评，提出书面申请，然后聘请专家进行评审。2013年，上海市成立了“老年人学习团队指导中心”，深入探索学习团队的管理机制和培育方法；加强调研，积累和推广先进经验；改进和规范评估工作机制；研究和制定具有操作性的评估指标体系。
由于组织上的保证和制度上的落实，培育“老年人学习团队”的工作在全市各区县街道乡镇得到发展，并取得显著的成绩。据统计，现在全市有“老年人学习团队”12000个，“老年人优秀学习团队”400个。以宝山区的“瓷绘俱乐部”为例，宝山区对该团队积极扶植和培育：一是聘请专业老师指导；二是给予经费支持和提供活动场地；三是提供展示成果的平台。现在该团队已被评为“上海市老年人优秀学习团队”，2012年，以该俱乐部为骨干的“上海市瓷绘爱好者沙龙”成立，沙龙成员现已聚集200人之众。静安区“乐龄讲坛”也是政府扶持、培育的一个学习阵地，授课点设在每个街道社区，就在自己家门口，来去方便。讲坛题材丰富多彩，因时因需而变，贴近老年人日常生活。每期讲座还印发资料，人手一份，深受欢迎。不少老年人积累后装订成册，加以保存，可随时翻阅学习。
2、老年人学习团队需要老年大学的示范、引领。
中国老年大学协会提出的老年大学要“搞活第一课堂，丰富第二课堂，拓展第三课堂”的理念，为老年人学习团队提供了老年教育的重要载体。“第一课堂”以课堂教学为主，侧重于基础教学，是一种知识获得的重要途径；“第二课堂”是由兴趣爱好一致的学员自愿组成学习的团队，通过“能者为师,互帮互学”的方式，巩固在“第一课堂”学到的知识；“第三课堂”是老年学员回到社区，以各种方式参与或组织“沙龙”、“俱乐部”、“团队”，将自己学到的知识反馈到社区，服务于社会。
上海的市、区老年大学将“三个课堂”作为一种创新的教学模式，与培育学习团队结合起来，创建各种以专业课程为核心内容的绘画、摄影、拳操、舞蹈、歌咏、书法、服饰、手工艺等学习团队，经过多年实践，取得了显著的成绩。
一是老年大学要担当起培育、扶持老年人学习团队的重任。
以上海老年大学为例，成立了社团工作指导委员会，由分管教学的副校长担任主任，由一位副教务长专职管理。学校把学习团队工作纳入学校教学的管理轨道，在广泛调研，听取多方意见基础上，制定了学校社团工作的章程、准则和工作条例。在“自主管理，自筹资金，自主学习”的前提下，根据团队的具体情况，学校给予“重点扶持、适当资助”。学校现有学习团队80个，优秀团队12个，他们中有钢琴社、诗社、文学社、电脑苑、朗诵沙龙、摄影沙龙、书画院、水彩画协会、歌咏队、舞蹈队、时装队等。通过社团活动，队员们不仅巩固了在“第一课堂”学到的知识，而且还积极关心和投身到学校的各项公益活动中去：在学校的展示厅和走廊中，有他们的精彩书画作品；在学校的多功能舞厅里，有他们靓丽的舞姿和优美的乐声；他们还代表学校参加市里举办的演出、展览，并多次获奖。
二是老年大学要鼓励学员到社区去参加或组织学习团队，将教学资源辐射到社区。
《上海市老年教育“十二五”发展规划》要求“建立一支帮助老年人学习的志愿者队伍，吸引教师、培训者、教育管理人员等参加老年教育志愿者队伍，满足老年人的正规、非正规等多种学习指导的需要。”对此，市级和区级老年大学责无旁贷。上海先后召开的三次老年教育工作会议都十分强调市级和区级老年大学的指导和引领作用，要将优质的教育资源延伸到基层。
上海老年大学钢琴社的学员完成八年课堂学习毕业后，在斜土街道所属的几个居委成立了6个学习团队，还举办“大手牵小手暑期音乐会”，“老年钢琴爱好者迎新年交流演奏会”等，将高雅艺术引进社区。保健系有一个班近三分之一的学员到所在的社区组织学习团队，一个人带10个人，20个学员带动200个老年人，用学到的知识为老人们提供医疗咨询。
3、老年人学习团队需要挖掘潜能，激发老年人的奉献精神。
老年人学习团队是以兴趣爱好为纽带，以共同愿意为基础的自主性学习团体，因此要使学习团队健康发展，必须要有老年人积极参与和无私奉献的精神。老年人是十分宝贵的人力资源，除了体力有所不济外，其逻辑思维能力和理解能力并不逊于年青人，此外，他们几十年积累的工作经验、人生阅历更是年青人不能比拟的。
《新民晚报》曾以“‘三等’公民的开心小屋”为题，介绍了鲍美利老师的事迹。2006年，做了一辈子音乐老师的鲍美利拿出一间卧室成了“开心小屋”。88岁的段阿姨几十年没唱过歌，到了“开心小屋”开始练、学呼气、吸气，现在她敢上台唱了。“开心小屋”还举办演唱会，从节目选择、排练、伴奏、伴唱、伴舞，要忙好几个月。还有的老人学了唱歌要学弹琴，鲍老师就给她们办“速成班”，现在，这些老人已经学会不少曲子了，还举办了“开心小屋”钢琴演奏会。鲍老师的志愿者精神感染了志同道合的“小屋”成员。他们以“开心小屋”的模式为基础，也在自家开设了第二家、第三家……，现在已经发展到18家。
老年教育的发展离不开广大老年人的积极支持和参与。老年教育的发展动力，与社会经济、文化的发展有关，但是最本质的原动力是老年人群体内在的学习要求。随着终身教育理念的日益普及，学习成为老年人一种不可或缺的生活方式时，就是老年教育发展成熟之时。日本作家渡边淳一在《熟年革命》一书中，将老年人生活方式的改变称作“熟年革命”。书中写道：“人生最后十年、二十年的活法是决定人的一生是否活得精彩的关键所在”。而老年人学习团队无疑是老年教育的一种好形式，为老年人提供一种健康的生活方式。
（作者：上海老年大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