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六四年三月十三日,我从崇明百万沙农场调入上海农垦物资运输队船上工作。一上船,金师傅叫我去烧饭。
从小只摸过饭勺,没摸过锅灶的我 ,看着船上黑瞅瞅的两个大锅,像两只眼睛看着我,在说:“看你能烧出什么样的饭?”我把米淘好,倒入锅内,加入用明矾水淀清的清水,盖上大锅盖,开始点火。我划起火柴用纸引火,柴爿没点着,引火纸也烧光了,用嘴吹也吹不着,满头大汗,满脸是灰。金师傅在旁说:“先用小木片,沾点废柴油,点着了后,再放柴爿。”我按他的说法,总算把灶膛内火烧旺了。
一会儿锅开了,米汤流满灶台上,我赶紧抽了柴爿,把锅盖掀开,等烧干水后盖上锅盖,我又添了一块柴爿,那知锅内冒出了糊焦味,我赶紧把灶膛柴爿抽光,放在旁边水桶里。
到了开饭时,我把我烧的饭,一碗一碗端上桌,每个人看着饭都没吃。突然一个人说:“这饭这么怎么难吃!”说完把满碗饭反扣在桌上,调头就走。我也闻到有一股焦味直冲鼻子。上面生,当中烂,下面焦。我强忍泪水,暗下决心,一定要把饭烧好。
第二天,又到烧饭时,水量是半个手指,当锅开后,抽去点柴爿,再用锅铲把米四周翻一下。没开时用大火,水开时用中火,饭干时用小火,饭全干后,抽去灶膛内火,留有余火,让饭焖在那里,不能有火,否则会焦。让米饭通过蒸汽慢慢焖熟。到了开饭时,掀开饭锅,一阵米香扑鼻而来。大家吃着、吃着……有人说:“我想吃硬些!”“我想吃软些。”怎样才能一锅烧出三种饭来呢?
第三天,这次是先把米掏好后,让米涨一涨,再把水煮开,再放米下锅。柴爿要架起来烧,火旺,米煮得快,等快干时,用锅铲把米轻轻地向上推一推,盖上锅盖,把火改为小火,等有点香味,把灶膛火除去,留有余热,让它焖一段时间。
到了开饭时,掀开锅盖,粒粒发亮,又香又糯的米饭出现在眼前,小伙子要硬饭在上面,老人要烂一些饭在下面,不硬不烂的饭在中间。一锅烧出三色饭。
这时,金师傅端着饭碗,笑嘻嘻对我说:“烧饭,灶膛要空,火才能旺。做事却要实,要用脑子,才能烧好饭噢!”
这句话,我受用了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