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物换星移,转眼已进入奔八。随着年龄的增长,记忆力大大衰退,甚至遇事转眼即忘,但在内心深处,永远铭记着故乡的童年往事。
黟县西递村是以胡氏为主的姓氏村庄,也是我母亲家的所在地。那里有两条溪流穿越全村,沿溪的两旁有街有房,全村大街小巷的路都是用青石板铺就。街的一侧有明沟排水,即使下着滂沱大雨,街上也不泥泞,又不积水,这在广大农村是少见的。青石板路伸入深巷,连接着高矮错落排列着粉墙黛瓦的徽式民居。由于村周围都是山,无地可耕。家家户户非常注意文化、读书,以便以此作为日后谋生的手段。有的人家厅里还挂着“几百年人家无非积德,第一等好事只是读书”的古训条幅来激励儿孙。儿时秋夜的深巷里,还可听到秋虫的鸣叫声和逸出屋外朗朗的读书声。儿童长大外出,或做官,或经商,发迹之后都回家置业,光宗耀祖。由于事过境迁,人口外流,废弃的民居成断壁残垣,村内原有200余幢徽式民居,现仅存120多幢。但精致的徽式民居仍在:高墙黛瓦的马头墙,飞檐翘角;宅庭院,富丽堂皇;画条屏,典雅古朴。建筑中的门、窗、墙布满了三雕:木雕、砖雕、石雕,玲珑剔透,精美绚丽,增添了不少情趣。村里的“大夫第”、“绣球楼”、“走马楼”……闻名遐迩。在村口立着高达十三米的胡文光牌楼,牌坊上刻着“胶州刺史”四个大字,记述着过去的荣光。正因为如此,西递村1983年最早被联合国命名为世界文化遗产的明清古民居村落。六年前我徜徉在村内大街小巷,竟有人说得出我母亲的小名,令我惊喜不迭,惊讶不已。一瞬间,我仿佛进入时间隧道,回到了童年的岁月。
余光村是我父辈的祖居。村前村后有两条溪流。前溪依山傍水,溪的两边紧挨着大片旱地和农田;后溪两旁同样围着一大片农田,大片的农田一直伸向远方,灌溉农田非常方便。前溪后溪在村头汇合向南奔流而去。整个村庄形状像条船。村中间有一棵高大的百年银杏树——象征船上高高的桅杆。
余光村是一个以农耕为主的大村庄。全村有百多户人口,有一条主要街道贯穿全村。村里猪、牛特别多。猪在村前村后田野里到处乱跑觅食,牛则于清晨被放牧在山脚下,傍晚归来,悠闲的牧童骑在牛背上慢悠悠地归家。在猪、牛进村、进拦的路上,到处撒下猪粪、牛粪,空气中漂浮着的猪牛粪的臊臭味,被人謔称“猪粪牛粪祭祖宗”的村庄。村内绝大部分村民世代务农,农村忙累辛苦自不待言。太平洋战争爆发,我们举家逃难到家乡。从城市到农村,更缺乏生计,生活陷入困顿,除了父母的艰难支撑外,也和亲戚的帮助是分不开的。每每想起这艰难的岁月,难以忘怀,难以自禁。
紧邻余光村3里路的南屏村,它是临近地区中心小学的所在地——叶家支祠,是我小学学习的地方,现在同学们也天各一方。每当想起这母校,都忘不了每天两个来回行走在乡间的小路上。酷热的夏天,我顶着热辣辣的阳光回家吃午饭。在滴水成冰的冬天,迎着刺骨的寒风提着火篮(有柄的高脚篮,内置一个小火盆)去上学。一年四季重复着。“菊豆的故乡”就在叶家支祠内拍摄,祠堂里面一进的天井被挖深,是染坊漂布的水池,现在则成为村里招揽游客的卖点。整个南屏村也成为旅游景点。
阔别五十多年后,曾回乡过一次。农村的人们仍然很淳朴。从县城一路走来,沿途经过几个村庄,人们都会点头含笑相迎。尤其是临近余光村时,人们更是热情好客。即使在路上或田间小路上遇到不相识的人,不仅含笑打招呼,还会用乡音问:“到拉里口(你到哪里去)?”如果回答:“到愚宫羌(到余光村)。”接着会问:“到捺一篙(到哪一家)”。洋溢着乡音、乡情,使人心中暖暖的。
风吹老了我的岁月,吹不了我对故乡的思念。每当我伫站在书橱前,望着安徽黄山人家特有用来放茶叶的器具——细长脖子、圆柱形锡盖下面一个鼓腹状的大锡罐,罐面刻有花纹,它们都勾起我对故乡的思念:余光村的祖居、母亲的家,以及亲朋好友、儿时玩伴的音容笑貌,历历再现。那山、那水、乡音、乡情,无限的乡恋,挥之不去。
风儿啊!把我的眷恋和祝福带给家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