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故乡——陌生的上海

发布时间:2016-02-02点击:18作者:余铭正系统管理员

我生于斯,长于斯,应该对上海是最熟悉不过了。行走在繁华的街道上,不经意可以看到夹在店面间的弄堂大门,弄堂内一排排两层楼高的石库门排列成非字形。狭窄的弄堂口往往有传呼电话站和修鞋摊。一拐进弄堂,映入眼帘的是晾衣晒被,就如同飘扬着的“万国旗”。这是始建于上世纪二三十年代上海人最常见的住宅形式。

弄内人声嘈杂。每天最早的是推马桶车的吆喝声:“马桶拎出来!”接着,就是一阵阵哗啦哗啦的刷马桶声……新的一天开始了!人声逐渐喧嚣起来,不时传来传呼电话的叫声:“四号前楼电话!”“来哉!谢谢侬!”有时还夹杂着各种叫卖吆喝声:“削——刀,磨——剪刀!”、“嗳呵哎!啊有啥个坏东西卖伐!”、“修——洋——伞!”还有卖梨膏糖、橄榄、瓜子糖果等小商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上午,家庭主妇们在门口拣菜剥豆、聊家常,有的还在门外水斗洗菜,支炉炒菜、烧饭。不知那一家炒尖头小辣椒,辣味在狭窄弄堂的空气中游荡,顿时呛得大家急忙捏鼻掩门,犹恐躲避不及。下午,小孩们在弄堂内做功课和玩耍,女孩子造房子、跳橡皮筋,男孩子打架、斗鸡、打弹子、滚铁圈。老人们在躺椅上轻轻地拍打着蒲扇,或闭目养神,谈山海经。如果在夏天晚上,人们洗澡后休息纳凉,或三五成群谈笑风生,或下棋打扑克,热闹极了,直到晚上九十点钟才渐渐安静下去。

弄堂居住条件较差,沿街石库门后的弄堂最为逼仄,前后两幢房子的人家,亭子间的窗子相互对着,彼此甚至可以看到对方桌上的菜。同一幢楼里的几户人家往往合用一个水龙头,人多地方小,有时总会发生一些小矛盾,但不是主流,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相互间知根知底,一家有难,大家帮忙。如有人突发疾病,邻居们奔前跑后照顾病人,联系“120”的,帮着照应门户的,以减少病家的忙乱。我那年过八旬的老父,孤身一人在家,一天跌倒在地,不能动弹,只得敲地板呼救。楼下婶婶、隔壁阿姨纷纷前来搀扶料理,真是“远亲不如近邻”,令下放外地的我感动不已。几十年来,弄堂虽因年久斑驳而沧桑,弄内居民迁进迁出的不少,但弄堂内的亲和气息依然如故。每当我一拐进弄堂,邻居无不亲切地打起招呼,使我感到格外亲切和温馨。

如今,弄堂里的居民已动迁至各处,原址或成为绿地,或已被商住楼、花园住宅、公寓或别墅所取代。上海长高了,鳞次栉比的建筑,形态各异,争奇斗艳,呈现了一道道亮丽的风景线。每当夜幕降临时,灯光璀灿,景观迷人,如同置身梦幻仙境,使人流连忘返。楼内住户的居住条件也大大改善,房前屋后绿树成荫,花草覆盖,有的小区还有小桥流水点缀其间。比起弄堂时代要宽敞、舒适、清洁、美观多了。住宅内设施齐全,关起门来是一家,独门独户,独来独往,甚至不知邻居姓什名谁;最可怜的是老人、小孩,不得不孤独地盘桓在家里。且不说平日里邻里间没有互相关心,就是连邻家病人担架经过门前,也无人过问一声,或是关上铁门,或是站在门前观望,窃窃私语,甚至社区居委干部知道了也不关心一下,如同置身异国他乡。失去了弄堂时代人们的亲和力,失去了往日邻里间的亲情和温馨,人与人之间的冷漠,让我感到太陌生了,这样的上海还是我的故乡吗?

近两年,上海提出要采用“修旧如旧”的技法,保护石库门建筑。但在经济利益的驱动下,失去了弄堂的人文气息,仅剩下一个弄堂的躯壳。正如上海的新天地,外面是弄堂的躯壳,里面是酒吧、古董……等店铺,弄堂的人文气息荡然无存,“保护”又有什么意义呐!

上海的高速发展,让人们感到欣喜,更期盼弄堂时代亲和力的早日回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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